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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奖得主Wilczek:可能性和真理

18世纪的哲学家戴维・休谟(DAVID HUME)有一个论断:不可能用逻辑的方法从“是什么”推论出“应该是什么”,反之亦然。休谟的论证非常有力,通过区分“事实”与“价值判断”,对科学的范畴与法律、道德的范畴做了清晰的划分,这被哲学家戏称为“休谟的断头台”。

但是逻辑并非一切。为了睿智地思考我们应该做什么,需要先设想未来可能会发生什么,这样我们才能采取相应的行动。这意味着我们需要思考未来,一个充满诸多可能性的未来。

著名的哲学家兼棒球捕手尤吉・贝拉(YOGI BERRA)有句名言 :“很难做出预测,尤其是对未来的预测。”尤吉和物理学家可谓是灵犀相通。根据现代物理学,由于相互作用带来的复杂性,再加上量子力学和混沌理论的限制,我们根本无法明确地预测将来。但是,我们可以想象未来的可能性。正是在这个意义上,爱因斯坦说 :“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因为想象力“涵盖了无限的可能性。”

当我们引入“未来的可能性”这个新的维度,就能够绕开休谟的断头台,构建出一个迷人的三角形。它的三个角分别对应着“是什么”、“可能是什么”和“应该是什么”。有四个箭头将它们连接起来。

第一个箭头从“是什么”指向“可能是什么”。科学的主旨是回答“是什么”。但科学发展到今天,不仅让我们对物质、生命与信息是什么有了深入的理解,也指引了未来可能的方向。从这个角度来说,赫伯特・威尔斯(H.G. WELLS)、亚瑟・克拉克(ARTHUR C. CLARKE)、奥克塔维亚・巴特勒(OCTAVIA BUTLER)、石黑一雄(KAZUO ISHIGURO)等人的科幻文学,通过构想未来的世界,对通常来说更加理性化的科研论文作了生动的补充。

第二个箭头从“可能是什么”指向“应该是什么”。这种联系不能通过逻辑或使用通常的科学方法建立。但是,通过想象未来的各种可能性,我们可以对它们进行理智的比较和分析,从中筛选出那些我们所期望的,避免那些我们所不希望出现的。虽然不同的人选择也可能不同,但建立在想象力基础上的相互理解有助于提升讨论的质量。

有两个不同的箭头从“应该是什么”指回“是什么”。第一个很容易理解 :你必须知道想去哪里,才能到达那里。除此之外,还有另一支美丽而神秘的箭头 :想象这个世界应该是怎样的,可以帮助我们猜测它可能的运行方式。不可思议的是,这竟然可以指引我们通往真理。

近代基础物理学和宇宙学的发展都呈现出这个特征。尤金・维格纳(EUGENE WIGNER)谈论着“数学在自然科学中的不合理有效性”。保罗・狄拉克(PAUL DIRAC)则写到 :“如果一个人追求优美的数学表达,而他刚好有好的洞察力,那么他就必然会取得进展。”

这些洞见来自他们各自的经验。群论发展于19世纪末,在维格纳把它引入原子的量子力学理论中时,这个理论还很生僻。通过分析电子波函数的对称性,维格纳自然而然地揭示了元素周期表的本质。狄拉克好奇地将狭义相对论和量子理论融合,得到了一个优美的描述电子的数学方程。但这个方程似乎有个致命的缺陷。为了理解这个“缺陷”,狄拉克预言了一个奇妙的新世界 :反物质。

更广泛地讲,通过想象宇宙世界应该有的模样,爱因斯坦发展出了广义相对论,量子物理学家发展出了基本力的现代理论,宇宙学家提出了极其简单的大爆炸模型。简而言之,对未来的无限想象指引着通向真实本身的路。

弗兰克・维尔切克是麻省理工学院物理学教授、量子色动力学的奠基人之一。因发现了量子色动力学的渐近自由现象,他在2004年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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