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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伟:詹姆斯·斯科特理论对南岭史地研究的镜鉴意义


荷兰阿姆斯特丹大学的历史学家Willem van Schendel教授近年来提出的“Zomia”地区的地理概念,推进了在学术研究领域中关于“区域”的认知。Schendel教授提出,“区域”是一种把特定社会空间以及特定的分析规模具象化和自然化的地理隐喻,区域研究在产生出为人们所了解的特定地理单位的同时,也制造了学术视野之外的地理单位。区域研究的特定结构,形成一种区域的中心与边缘的认知模式,从而在认知上形成一个特定区域与特定的知识类型的周缘地带。以往,这种处在各区域之间的边界地区常常只被视为中心的边缘,没有以其独特的学术价值进入研究者的视野。然而,当我们要分析跨境流动的时候,以国家或区域作为研究单位就受限于规模的的不适应,除了流动本身不会局限在这样的规模之外,在流动规则方面的竞争状态也一直持续不断地影响着地理单位规模的变动,并改变其相对的重要性,甚或创造出全新的地理单位。于是,“过程地理学”在边界地区最能够得到显现,研究者由此得以跳出区域的规模,发展出一种新的区域空间的概念。他把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形成的东亚、东南亚、南亚和中亚几个区域之间的边界相连地区命名为“Zomia”,建立起一种由几个区域的边界地区相连而成,、物资、知识的流动构建的知域。




 “逃离国家”的话题,是由James Scott教授在关于Zomia地区历史的研究中提出的。作为一种关于地域空间的研究,,,、生产与生计方式、价值体系和社会结构的出发点,建立一种关于山地区域历史结构的解释模式,颠覆了既有的国家史观。 Scott的著作用了一个颇具刺激性的标题——《不被统治的艺术:高地东南亚无国家主义者的历史》作为书名,鲜明地表达了其颠覆“国家史观”的用心,从高地人群的立场和能动选择去论述高地社会与政体发展的历史。这个标题在表达学术主张与理论特色上是非常成功的,但是也造成了一些误读,最常见的是以为他讲述的是一个非国家化的历史和没有国家统治的区域和社会形态。其实,他从高地人群逃离国家的选择出发的讨论,非但不是呈现一个无国家的历史过程,相反恰恰是由“国家效应”出发的一种分析立场,只是这种国家效应不是从国家扩张与人群的被动应对来说明,而是把高地人群的逃离国家作为一种主动选择和立场坚持乃至意识形态建构来分析国家效应在Zomia区域历史中的展开。我以为,这种立场在方法论意义上,不只适用Zomia地区,也适用于其他国家建构已经广泛渗入的地区,例如我们在这里讨论的南岭山地。这个地区虽然也存在国家体系持续面对挑战的空间,,,而更多把国家存在看成是一个多层的权力和文化体系,那么可以认为,南岭地区长期以来一直是在国家体系下创造自身的历史与文化的。




毫无疑问,南岭在空间上不在Scott所圈划的“Zomia”范围,但其山岭与Zomia地区直接相连接,是中国西南山地向东延伸出来的一条“陆梁”(借用辛德勇的说法)。不过,这片山地的人群,与Zomia地区的人群有非常紧密的联系,民族语言学家把岭南地区土著的语言归入苗瑶语系或壮侗语系,尤其是在南岭山地中的瑶人,一般认为属于广泛分布在Zomia区域中的勉语人群。然而,与Zomia地区最明显的不同,是这个区域从秦汉以后一直在中国历代王朝设立州县直接管治之下。前面讲到的南岭在地理上同时兼具“天地所以隔外内”与“为百粤数千里咽喉”的双重角色,使其在中国的王朝国家体系中具有重要的位置。在这个意义上,南岭也许是一个可与Zomia比较,并由此推进关于山地社会与国家扩张历史认识的理论建构的一个实验场。



节选自《天地所以隔外内——《南岭历史地理研究丛书》总序》,题目为编者所拟。作者系广州中山大学历史系教授。


 

       



越南历史研究第二十 九期

编辑: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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