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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纪事】两地书·江南篇三




且将新火试新茶

文/金 竹



答应学校参加绘画比赛后,紧锣密鼓的准备工作便展开了。我拿蓝姐的颜料给线稿上色,费力调配一种鲜活中不失淡雅的红,渲染画面中的风筝。调色上色是一桩细致活儿,我不得不屏息凝神慢慢来。

蓝姐告诉我,初赛是将各县市的参赛作品送到省里,由评委挑出最优秀的入围决赛。“海选赛那么多画儿,要吸引人眼球可不容易。”蓝姐给我支招儿,“别寄原件,把作品扫描进仪器,评委都喜欢扫描件,清晰又专业。”

“可是……水粉画扫描不方便,会不会影响画面质感?”我心中有疑虑。因为颖人家就开打印店,我去她家玩时见过扫描仪。那玩意儿扫线稿还成,换成色彩画,效果怕是要大打折扣。

蓝姐一听,颔首赞同。

“芥末,你想直接在电脑上绘画吗?”她思考良久,忽然抬头朝我问道,“虽然你不走职业道路,没必要学数位板,但试一试有何不可……”

电脑绘画、数位板……这些我自然听过,美术、设计等需要将大量手绘图导入电脑的都会用到,漫画家日常作图也要用到它。总觉得这样专业的仪器离我很远,与一个普通中学生无关。然而心中却是激荡的,跃跃欲试。

“那我该买啥牌子的器材,大概……多少价位?”一块数位板的价钱对我而言数目不小。况且母亲并不支持,她说画画只会分散精力,要问她拿钱买器材简直难上登天。

蓝姐噗嗤一声笑,她说何必花钱买,学校美术教室就有,借来用便是。“再不济,我也有几块旧板子,足够你摆弄了!”


 
 
 
 
 

        已经过了打滚哭闹即可得糖果的年纪,却还没学会成年人的冷静与泰然。想哭不得哭,要笑不敢笑

 


此后一周,我所有闲暇都投在电脑绘画上,一得空便往蓝姐办公室跑。她若在便教我一些技巧,其余时候我都参考教程自学。世上大约真有“天赋”这一说,我上手极其迅速,很快玩溜了绘图软件。

这些功能为我开启了全新世界,许多困难迎刃而解。之前靠手工劳动,死活调不对风筝的颜色,借助软件后,色彩如同麾下军马,任人差遣。连蓝姐也惊异于我的进步,开玩笑道:“你干脆直接转行学美术得了。”

她说这句话时,我的压感笔停顿了一记。

其实我也幻想过一辈子画喜欢的图,做喜欢的事情,然而……

我甩甩头,将杂念抛开,专注于手头工作。

我的《风筝与少女》进展顺利,能独立完成第一幅电脑画,我已经欣喜若狂。因此,当徐老师通知我作品入选决赛,反而没太大的感觉。倘若你真正热爱一件事,在完成它的那一刻,成就感已到达巅峰。

至于之后他人如何评判,似乎无关紧要了。

这大抵就是纯粹的爱好。

我见过不少搞课外班、学科竞赛的人,每次赛事一放榜,成功者欣喜若狂却又强装镇定,落魄者恨不得抱地痛哭,却也要强装镇定。

我看不惯同龄人蹩脚的演技,有时候却也同情他们。已经过了打滚哭闹即可得糖果的年纪,却还没学会成年人的冷静与泰然。想哭不得哭,要笑不敢笑,凡事斟酌再三,叫人看着却还是幼稚。

高中确实是个尴尬的时段。

徐老师说,省里的决赛有现场绘画环节。机会难得,按今年政策,高考时还能参加自主招生,有减免分数的福利。

我对所谓高考福利不抱期待,却对现场绘画很感兴趣。寒假与饺子在市心路一家餐厅见面,简单说了比赛的事情。还来不及给她看那幅《风筝与少女》电脑画,她便仓促地走了,听说是要去海南岛。

她总是神秘的,一阵风似的,过着同我不一样的生活,是我一直在追随仰望的对象。

 

省赛在开学几周后举行。我所处的城市恰好是省会,比赛地点就在市中心,学校派出蓝姐当带队老师,帮我办理各种事宜。我在下榻酒店遇到不少从全省其他地方赶来的师生,说着不同的方言,在大厅走动。

好多少年都背着大画板,有几个打扮得很前卫,一瞧便是艺术生的模样,举手投足都和我身边的同学不一样。

我从小不曾出远门,也没见过啥大场面,忽然要和那么多专业选手竞争,说心中不憷是假话。幸而有蓝姐在身边。看到她为我登记报名、换房卡,熟悉的胖身躯在人潮中挤挨,竟有茫茫大海中注视灯塔的错觉。

蓝姐将我送到房间,把两支削好的铅笔塞进我的画盒,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罐,给我冲了一杯茶:“喝点茶,静静心。”

我轻声道谢,双手捧过杯子。

 
 


“好香的茶……”我惊呼。

“明前新茶,老家刚炒好的,你第一个试茶!”蓝姐笑着,对我的反应很是满意,“凡事都要尝个新鲜,你这一趟学了不少东西,又喝到你姐的私房好茶……怎样计算,你都赚了!”

忽然意识到,蓝姐是嗅到不安气息,借一杯茶宽慰我的焦虑。

我又呷一口香茶,手心与胸口都焐暖,沁出细细密密的汗。

茶味氤氲,寒意退散,呼吸也通畅了许多。

有甚可紧张的,喝下这杯茶,横竖不亏本了。

我抬头,朝她报以微笑。期待起明天的到来。



 

芥末

2017.3

我们,下期见


编辑排版:金   竹

责任编辑:范德清

监       制:汪   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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