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物】史前遗珍人头彩陶瓶：神情恬静的孕妇造型？

        甘肃天水大地湾遗址的诸多彩陶中，最为靓丽的一件当属人头彩陶瓶。这件彩陶瓶是在大地湾遗址正式发掘前出土的采集品，原藏于秦安县文化馆。该器为泥质红陶制成，全器呈葫芦形，分为器口和器身两部分，器口为圆雕人头，头顶空洞与瓶腔相连，以贴塑和刻画的方法做出脑后散落的披发和额前整齐的刘海儿，眼、鼻孔和嘴都镂刻成孔洞。杏核眼，蒜头鼻，尖下颌，环状耳残一，耳中部有一圆孔，似表现的耳孔，也似表现的垂系饰物的穿孔。器身略呈卵形，中腹外鼓，下腹内收，小平底，腹中部两侧的双环耳已残失。器身涂浅红色陶衣，上绘黑彩图案，图案分为三层，是由弧边三角、直线和勾叶纹样组合成的花卉纹。雕塑成的头部其体面的区分和转折关系处理得很好，五官的位置安排得准确恰当。雕塑人面的神情恬静温柔，配之以耳部的饰物，腹部的圆鼓，有理由相信该器塑造的是一位孕身少妇。

　　大地湾遗址出土的这件人头彩陶瓶器身绘满花卉纹，应属庙底沟类型所有，但在大地湾报告中却将其定为该遗址的第二期半坡类型，依据的是该瓶整体造型近于葫芦，而葫芦瓶又是半坡类型晚期阶段史家类型的典型器物，在陕西临潼姜寨遗址的史家类型遗存中有多例器表绘制鱼纹的葫芦瓶。如此，大地湾人头彩陶瓶就是由半坡类型的器形和庙底沟类型的纹样构成的器物，这样一件集两文化类型特征于一身的器物，其文化性质该怎样认定？关于半坡类型和庙底沟类型的年代关系，考古学界一般认为是前者早于后者，但是在这件器物上看，由于两文化类型的因素共存于一器，应该理解成年代同时。人头彩陶瓶以反证的身姿出现在两者年代关系的论坛上，为考古学界深入探讨这一问题提供了一份很好的材料。

　　雕塑人头的发式是额前为整齐的短发，脑后为散落的披发，这与中原汉族传统的结发束髻不同，中国古代常以“披发左衽，箕踞反言”来形容北方和西北方的少数民族。《淮南子·齐俗训》说:“胡貉匈奴之国，纵体施发，箕踞反言。”《后汉书·西羌传》记载，羌人的首领爰剑，在秦厉公时为秦所拘执。后来得以逃脱，“既出，又与劓女遇于野，遂成夫妇。女恥其状，被发覆面，羌人因以为俗”。又载：“羌胡被发左袵，而与汉人杂处。”羌人世居甘青地区，大地湾居民发式与文献记载中的羌人相同，或许表明它们在族谱上的一致性。

　　葫芦又称匏、瓠、壶，在中国人的生活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王贞《农书》讲：“匏为之用甚广，大者可煮作羹，可和肉做荤羹，可蜜饯作果，可削条作干。小可作盒盏，长柄者可作喷壶，亚腰者可盛药饵，苦者可治病。”成熟的葫芦壳坚、腹空、体轻，打开顶端，掏去籽瓤后，便是很好的容器，其小口大腹的形态，特别适合盛装液体。葫芦在我国有着悠久的种植历史，《诗经·豳风·七月》有“七月食瓜，八月断壶”的诗句。以陶土模仿葫芦制成生活用具，是先民很自然的创造。葫芦因其连绵的藤蔓、饱满的形态、丰富的种子、累累的果实，在中华传统文化中被赋予了无数的内涵。民俗学前辈钟敬文说：葫芦是中华文化中有丰富内涵的果实，它是一种人文瓜果，而不仅仅是一种自然瓜果。在诸多的文化象征意义中，首推以藤蔓绵延、瓜果累累寓意人类的生育与繁衍。周民族史诗《诗经·大雅·绵》在记述民族起源时咏道：“绵绵瓜瓞，民之初生。”意思是说，大瓜小瓜藤蔓长，周族人民初兴旺。在中国的创世神话中，作为人文始祖的伏羲和女娲就是葫芦的化身。对古代文学颇多研究的在对诸多伏羲、女娲与葫芦的传说梳理之后，认为“总观以上各例，使我们想到伏羲、女娲莫不就是葫芦的化身，或仿民间故事的术语说，是一对葫芦精”。

　　大地湾遗址所属的天水相传是伏羲的故乡，现天水市区有始建于明成化年间的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伏羲庙。相传正月十六是伏羲诞辰，这一天，远远近近的人们都聚到这里，祭奠中华民族的人文始祖，庙会隆重而盛大。如果与中华民族的创始神话相联系，孕妇形象的葫芦形人头彩陶瓶出现在距今约6000年的大地湾遗址就恐非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