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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欲(41)

41

陶品慢悠悠地喝着咖啡。他刚刚请财务看过了,王一帆放在他名下的资产一共3.3亿多一点。陶品想,虽然云蕾就这样没有了,但是我也不会放过你王一帆,而且,有了3个亿作为对我的补偿,这笔买卖也不赖。

王一帆也不是一点赢面都没有,艳歌公司的30%股权现在是王一帆的了。陶品有点后悔自己同意把这30%股权转给了王一帆,本来这些股权也是在基金公司的名下,如果不转,那么也就是自己的了。但也不太可能,陶品觉得,就算自己斗过了王一帆,但自己不一定斗得过李荏。虽说李荏是个女子,但现代女子的智商和胆识都是超过男人的,所以陶品宁可不和李荏逗。陶品问了李荏,那王一帆拿着的30%股权怎么处理啊?李荏说,你等我们上市,上市之后,我会定向增发一部分股票给你的,不会让你亏钱的。

陶品想,这笔买卖还是划算的,自己用王一帆的钱去买艳歌公司上市后增发的股份,等于自己没有出钱、却能赚到钱,而艳歌公司的股价也会涨,所以李荏也不亏,那么就等于双赢。当然,王一帆应该是输的,但是谁让你抢走了云蕾呢?如果你不和云蕾有什么,我和你还是好搭档。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的,你不仁,我就不义。

陶品知道了云蕾和王一帆的关系,心情竟然豁然开朗了,他决定今晚要请老婆去和平饭店吃个饭,然后送老婆一个贵重的礼物,是值得庆祝一下,主要是庆祝陶品的新生。陶品已经从被拉黑的阴影中彻底走了出来。

 

在陶品打着如意算盘的时候,王一帆已经没有心思现再想被陶品霸占的钱了,他要赶快飞到意大利去看父亲。王一帆只有去法国的长期签证,他要先飞到法国,然后再飞意大利,还不知道李荏会停靠在哪个港口,但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先飞过去再说。

王一帆觉得头痛,头已经快要裂开了。

等王一帆坐上飞往法国的航班,已经是下午1点了。王一帆算算,距离父亲出事已经有10个小时了,等自己找到李荏,那要30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想到父亲躺在陌生的国度,王一帆痛不欲生。王一帆又想到云蕾,自己更是心都碎了。王一帆拿出那个礼盒,看了看里面的小瓶子,紧紧把小瓶子贴在自己的胸口,也许这样云蕾才能够和他永远地在一起。

除了担心父亲,王一帆也担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走之前,王一帆镇静了一下,问嫂子,“嫂子,你是不是看到过我做了一些比较奇怪的事情?”

嫂子直愣愣地看了王一帆一眼,怯怯地问,“你指什么?”

王一帆心里一紧,嫂子的话明显有指向性。所以王一帆尝试着问,“比如,我晚上会起来?”

“你会起来的哦,你别介意啊。”嫂子说。

“嫂子,你能够说得详细一点吗?”王一帆很耐心地问,其实内心很煎熬。

“呃?”嫂子看着王一帆,“一帆,你真的要我说?”

“是!我要知道我会起来做什么。”王一帆让嫂子接着说下去。

“你会做一些我不太理解的事情,然后你好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嫂子说。

“你能具体告诉我吗?”王一帆要听更详细的描述。

“大约四个月前,有一次我听到厨房声音很响。我怕有老鼠,我就下楼看,然后我看到你在喝牛奶。”嫂子说得很慢,声音也很低,边说边看着王一帆,生怕王一帆跳起来,她随时都可能会不说的感觉。“你是很怪的喝,是直接对着一大瓶牛奶喝,牛奶其实都洒出来了,弄得满地都是。”

“我喝牛奶?晚上?”王一帆不敢相信,自己喝咖啡多,几乎不喝牛奶的。

“是,你就那么一口气不停地喝牛奶,还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很响。就像,就像……”嫂子在搜刮自己的词汇,希望表达一个比较理想的场景。“就像一个乞丐,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了,然后看到一罐牛奶,所以非常着急地喝牛奶。”,说完,嫂子停顿了一下,“你看电视里的英雄喝酒的时候,大口大口地喝,酒顺着腮梆子留下来的,就是那个样子。”

“是开着灯的?你看到的?”

“不是,没有开灯。可是,冰箱的门是半开着的,有光线从冰箱里透出来,我差不多可以看到牛奶留下来,然后还有那种声音,我想一想都知道你在做什么。”

“那你没有问我?”

“一帆,我很怕。”嫂子似乎还在打寒颤,“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吓都吓死了,你好像不是你,是一个陌生人。我不敢出声音。”

“然后呢?”

“然后,你把牛奶盒扔到了地上,里面还有一点牛奶,发出一种水撞击的声音。然后,你好吓人的,你转身,看着我。我怕极了,我以为你看到我了,但你没有和我说话,也没有走向我这里,你笑了两声,然后就走回卧室了。”

“我笑了,然后回去睡觉?”王一帆问,他不敢相信自己会这样。

“是,你笑了,就是你平时和佳佳玩得很开心的时候的那种笑,但嗓子里有些沙沙的。”

“你确定是我?”

“嗯,你不记得了?第二天你说你拉肚子,我在和阿姨准备早饭的时候,你就起来,在洗手间呆了很长时间。”

这么一说,王一帆似乎有点印象了,有一次他是拉肚子,他难得拉肚子,所以他记得很清楚。难道真的是嫂子说的这样?

“一帆,你还有一次。”嫂子还没有说完。

“哦。”王一帆注意力有点不集中了,愣愣地听着。

“再有一次,我明明看到你是醉着回来的,可是半夜里,你又在厨房里兵兵乓乓的,我怕出事儿,所以就躲在客厅里看。我看到你居然又在喝酒。”

“我不是已经醉了吗?”

“是啊,但你真的在喝酒。”

“你确定是我?”

“个头、体型,姿势,都是你啊。我不会看错的。”嫂子很肯定。“第二天,你的睡袍上也都是酒,是阿姨洗的,我让他不要和李荏说,免得李荏又生气。”

这个王一帆就一点印象也没有了。一个人半夜做一些事情,而这个人自己不知道,这是什么?!王一帆有些灰心,难道爸爸说的遗传是真的?

 


张太看着张谋,他从早到晚就是拿着ipad和手机,一会儿看电视节目,一会儿聊天。张太说,我给你拿了《摆渡人》,你要不要看一会儿?

张谋哦了一声,就没有声音了。

隔壁病床那位摔断腿的老阿姨上午出院了,隔壁病床暂时还空着。医生说,明天张谋也可以出院了,他年轻,伤势本来也不算重,回家静养就可以了。张谋却问医生,我感觉不舒服,我可以多住几天吗?医生点头说可以,心里却暗暗想,又是可以报销治疗的,怎么还要再医院里多住呢?

但换个环境,对于张谋是舒服的。张谋已经在规划,以后自己真的坐了牢,会是怎样的情景?张谋脑海里划过从电视中看到的画面,但那应该都是美化过的?或者怎样,反正在牢里应该是不好的。为了准备那一天的到来,张谋想,我现在先多住几天吧,权当是为牢房预热。

张谋这几天都没有机会去公交车站散步,也没有机会搭车,所以张谋略有些焦虑。但张谋知道,这不是谁的错。张谋和朋友聊天的时间也少了,不是世界的每个角落都有Wifi网络的。

 

大状在办公室准备了一个大白板,然后用黑色的记号笔在上面写着,乱乱地写着:

 

斑马线

黄豆

张谋

云蕾

王一帆

打手

张太

奔跑男

美女

 

小范看到了,说老板,要不要我帮你画?大状摇摇头,示意小范出去。

大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只是隐约感觉这里好像有点什么东西在,但自己找不到说服自己的证据,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白说。

 

云蕾过斑马线的时候,被张谋的车撞到了。交警分析,云蕾是因为滑倒了,所以张谋的车直接撞到了云蕾的头,才导致云蕾不治身亡的。云蕾滑倒是因为斑马上有黄豆,黄豆应该是故意被洒在斑马线上的。

哦,对了,云蕾的手机不见了,而且芙蓉路路口的路灯也坏了。

 

想到这儿,大状又在白板上加了“手机”和“路灯”,想了想,又加了“探头”,这个地方没有探头。白板上的内容就变成了下面的:

 

斑马线

黄豆

张谋

云蕾

王一帆

打手

张太

奔跑男

美女

手机

路灯

探头

 

大状接着想:

云蕾过斑马线的时候,被张谋的车撞到了。交警分析,云蕾是因为滑倒了,所以张谋的车直接撞到了云蕾的头,才导致云蕾不治身亡的。云蕾滑倒是因为斑马上有黄豆,黄豆应该是故意被洒在斑马线上的。是不是和这件事情有关,不确定。

云蕾的手机不见了,有可能云蕾在出事之前自己把手机弄丢了,比如没有带,也有可能是出事后有人把手机藏起来了。如果是藏起手机,那手机里很可能有信息在,和这事儿也是有关联的。

张谋开车,开车之前张谋喝了酒。

张谋的车速在40~60间,不算慢。

在交通事故发生之前,奔跑男站在马路的对面,穿着白色风衣,理论上来说云蕾是看到了这个奔跑男。云蕾是否真的看到了奔跑男,也不确定。

奔跑男有一个跑走又跑回来的过程。

交通事故发生之后,张谋报警,交警来了、120来了。

 

这就是整个过程的概况。大状想,这里面的因素有哪些关联,还有哪些因素被遗漏了?

还有路灯,在茂阴路、芙蓉路口的路灯坏了。这应该不是很蹊跷的事情。蹊跷的是,死惊天说某些群里有人鼓励大家去打路灯。那么路灯可能也是其中的一个重要因素?而且这个斑马线的位置是没有探头的。

还有一个因素,云蕾过马路,她为什么过马路?王一帆说,云蕾过马路只有一次。但这是王一帆所知道,也可能云蕾有过马路的习惯,但是王一帆不知道。可是,从证据学的角度看,现在只有王一帆一个人知道云蕾是否过马路的习惯,所以云蕾过马路的事实也应该作为一个因素。

然后,大状又在白板增加了一个因素:

 

斑马线

黄豆

张谋

云蕾

王一帆

打手

张太

奔跑男

美女

手机

路灯

探头

过马路

 

大状把白板上的内容拍了下来,然后打印了出来,放进了双肩背包里。大状并不用公文包,通常就是一个双肩背到处走,地铁为主。

树路过大状的办公室,问,你在画什么呢?

大状冲着白板努努嘴,然后说,我在看这个里面有什么关联性。

树说,啊哦,福尔摩斯啊,但福尔摩斯只用脑子,不用白板的。

大状苦笑一下,这个我又不是福尔摩斯。

树说,那就不要做份外的事情,法官不会听你的推理的,法官要证据。

大状说,我知道,我只是好奇,不研究一下不死心。

树说,知道得越多……,树没有说完这句话,而是用手势在脖子上做了一个切断的手势。然后大状和树都笑了。

 


等树走开,大状还在想这里面的关系。刚刚没有考虑人的关系。人的关系是复杂的,如果真的有预谋,那么就是和人有关系。和哪些人有关系呢?

首先是王一帆,他可能会预谋什么吗?看情况,不像,他应该是真的爱云蕾。

其次是奔跑男,他应该没有主动参与什么,这个人不像是做了什么坏事的人。约炮的事情,和这事儿没有关系。那么那个美女会利用奔跑男的奔跑来干什么吗?从奔跑男的描述来看,这个美女也不是很有动机利用奔跑男做什么。他们难道有别的事情?无法判断。

再次是张谋,他会故意撞云蕾吗?如果他是故意撞,那么我们就什么都不用做了,,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不考虑。

最后还有张太,她表现积极。从她的逻辑来说,她要保证张谋平安,因为她对张谋内疚,也怕失去张谋。这个解释是合理的,而且她是上海女人,还有以往的“职业病”,所以过分表达关心也是正常的。

还有什么角色没有考虑的吗?

大状又想,那么每个角色的心态呢?或者说做一件事的目的。有些人是无意识地做事,有些人则是有意识地做事。

云蕾是有意识地过马路,她一定有个原因要过马路的。只是我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大状想起来,也许有一个原因,就是云蕾过马路找一个人或者找什么。如果是找一个人,按照王一帆的描述,会不会是找王一帆?但王一帆并没有出现在那里啊?或者云蕾认错人了?天黑,没有路灯,云蕾以为那个奔跑男是王一帆?

但应该不会的,大家都是电话先约好,在哪里,才会见面的。王一帆并没有说好在哪个位置见。王一帆是说过约了云蕾2200见,但怎样见,不是应该电话联系一下,或者微信联系一下。

云蕾的手机不见了,也许她没有看手机,而是想当然地想22:00,站在马路对面的奔跑男就是王一帆?这是有可能的哦。正常人是不会在22:00去找王一帆的,但正在热恋中的云蕾是与可能的,何况这一天还是情人节。

从这个角度想,大状突然感觉云蕾的行为可以解释了,这倒不失是一个思考的角度。云蕾是去约会的,她没有手机,所以按照约好的时间去路边等王一帆,而她看到了王一帆,所以就过马路。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云蕾的手机去了哪里?女孩子不太可能不带手机的,何况云蕾是在服装店里,手机应该也在身边才是啊,丢失的可能性不大呢。薛律师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认为这个交通事故里面有特别的事件,可惜啊,薛律师也好、树大律师也好,大状也好,都没有证据。

假设云蕾把奔跑男认定为王一帆,那么奔跑男出现在那里,就有两种可能性:第一,奔跑男是偶然出现的;第二,奔跑男是被设定出现在那里的,那么那个美女就是要设定奔跑男在那里的人了。

这么一想,大状的思路有些清晰了,美女的行为就有逻辑可言了。美女是特意要奔跑男在这一天这个时间出现在那里的,但她又不想奔跑男看到发生交通事故,所以要奔跑男在22:00的时候跑掉,或者更早一点点跑掉。为了让奔跑男听话,所以她事先让奔跑男跑了一次,就是情人节之前的那一次约会。

那么有个问题,美女为什么要这么做,动机是什么?要陷害云蕾?或者陷害张谋?陷害张谋的可能性很小,张谋开车路过这个斑马线的时间没人知道,那什么时间点对于张谋是没有意义的。对于云蕾是有意义的,而奔跑男出现在路边的时间,和路边的世界,与云蕾约会的时间是一致的。这个太可疑了。存在巧合的可能性,但目前来看,这是一个圈套的可能性更大。

越是这样想,大状越是觉得这里有一些关联性。但这也太可怕了,谁要安排这样的巧合呢?

还有一个事情解释不通,张谋的车,或者其他车辆在云蕾过马路的时候碰巧开到斑马线,而且看不清楚所以发生了交通事故。这说不通,车经过的时候,是不太可能被控制的,总不能开开停停,只有火车才能够控制速度然后知道几点到站的。

要么,云蕾过马路的时候,只是摔一跤,做个恶作剧,碰巧张谋的车子经过,所以发生了交通事故。这还是有可能的。那么是谁要做这样的恶作剧呢?是云蕾的某个朋友要开个玩笑?那个美女认识云蕾,所以要奔跑男站在那里,然后美女预先在斑马线上撒上黄豆,等云蕾摔跤?看笑话,第二天嘲笑云蕾?这样太麻烦了,三个斑马线上都有黄豆,而且美女直接和奔跑男说就行了,让他配合一下,不用费这么大力气的。

让云蕾过马路是有可能的,客观条件是具备的。王一帆约了云蕾22:00见面,云蕾的手机不见了,云蕾看到奔跑男站在马路对面,所以奔跑过去张开双臂跳入王一帆的怀里。这都是合理的,只是,动机没有,这里看不到任何人的动机。

那个美女认识云蕾的话,难道云蕾告诉她晚上约会,美女吃干醋?怪云蕾不陪她?美女是同性恋?

哎,大状自己打了自己一下,这个跑题太远了。

那美女会认识云蕾吗?

这个问题倒是没法求证。除非给云蕾的朋友们看美女的照片,让朋友们辨认这个美女是否是云蕾的朋友、客户?这个似乎有必要,但需要时间。或许可以安排小范去做这个,让云老师逐个联系云蕾的朋友辨认一下。这个有必要吗?大状感觉自己在把事情复杂化,有点不能操作。

那张谋呢?会不会主动地参与了这个可能存在的特别事件?如果张谋是,他就是谋杀!从大状对张谋的了解看,张谋不是能够杀人的人,而且也不是那么深邃地能够安排一次过马路、滑倒、撞车的人。张谋不会傻到要自己开车撞一个人吧?何况,张谋应该和云蕾不认识。

是张太?她想让张谋撞人?这个更不像了。张太说得很诚恳,她不想让张谋坐牢,她太需要张谋这个人健康地陪着她了。这是不可能的。就算张太希望云蕾出事儿、出丑,也不会安排张谋开车撞云蕾的。

会不会是张太在那个时候特别有这种想法,但张谋撞人了之后张太又后悔了?

这也要张太认识云蕾啊。也不像啊。这个也无从查起。

哎,这里还真是难搞啊。大状被复杂的假设弄糊涂了。

大状简单地用笔勾勒了几下,把自己刚刚做的假设记录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养神。

可疑的人是那个美女,但说不出来她有什么动机。如果有动机,更大的可能性这是一个恶作剧。如果是恶作剧,美女不会站出来承认她安排了云蕾滑倒的。这个太复杂了,还要撒黄豆,这个也不像一个恶作剧的风格。

那是什么呢?大状想不出来,不自然间竟然打起了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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